未闻花奶

——隔离者西门庆仍未知道那个奶子上刺青的大白的名字
  第一章
  临清县第二次封城的时候，西门庆正在大润发超市门口跟一个女司机怄气。
  头天晚上西门庆跟一班兄弟喝得烂醉，去泡了个澡然后在洗浴中心睡着了。
  早上醒来，他老婆吴月打电话给他，西门庆说防疫工作忙，这几天不回家了，然
  后先不去上班，去大润发买了两包内衣袜子什么的，准备晚上继续睡洗浴中心，
  顺便给老婆一个信号：你老公夜不归宿不要管。
  西门庆买完东西从超市出来，刚好看到一辆红色宝马suv正在倒进他旁边的
  车位，然后蹭上了他的车头，那车立刻往外掰，西门庆以为对方要逃逸，赶紧跑
  下台阶，没想到那车竟然换个角度又倒进来，这次倒得更歪，砰地撞在他后轮上。
  最离谱的是宝马车顶装了行李架，上面绑着一捆金属杆子，像是窗帘杆之类的，
  固定带扎得不结实，第二次撞车时松了，这时陆续滑了下来，哗啦啦地滚上西门
  庆的车顶，然后滚了一地。
  西门庆气乐了，过去敲对方车窗，果然是个女司机，长得还挺好看，就是妆
  化得太浓，她满脸警惕地看着西门庆，隔着玻璃说话，看嘴型是：「你要干什么？」
  西门庆一字一字地对着窗户说：「美女你把我车撞了！」
  女司机见势不妙，说了句：「叫交警吧。」喀拉一声锁上了门，开始打电话
  摇人。
  西门庆说：「你叫谁来也没用，我的车停在车位里没动，你把我撞了。」
  有看热闹的闲人，都过来指责那女司机，跟西门庆担保他们会向警察作证。
  但西门庆也是社会人，看对方这架势加上开的这车，摸不准是什么路数，也
  打电话给自己在交警队的好兄弟：「老云，我，我在十字街大润发停车场被人撞
  了，对方是个女司机，非要叫警察，你叫个人来看看吧。」
  「哥，你是不是看人家好看故意碰瓷啊？好好好……我这就过去。」
  「不用你来，你叫个小兄弟跑一趟就行了。没多大事儿，我在停车位里，她
  撞的我。」
  「没事儿，正好快中午了，处理完咱哥俩喝点儿。」
  「操，你就是馋了是吗，那你来吧。」
  ……
  正闹着，西门庆电话响，一看是县委秘书长老钱发来的微信：「今晚九点封
  城，快买点东西回家去。」
  西门庆顾不上这头，上车就要走。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跳下车拦在了他车头，
  说：「撞了我还想跑？你知道我老公是谁？」
  西门庆嘿嘿一笑：「不知道。」挂倒挡打方向一脚油退到身后的车道，一溜
  烟跑了。
  知道又要封城，西门庆却不买菜也不回家，只是边开车边跟老婆说一声疫情
  严重自己要值班不回家了，让她管好孩子——西门庆家不缺吃的，自从去年正月
  临清第一次封城之后，西门庆就强行买下了隔壁邻居的房子当作仓库，客厅里一
  排摆了两个冰箱三个冰柜，卧室里堆满米面罐头烟酒日用杂品，连掏耳朵的棉花
  棒，都准备了够用半年的。
  跟老婆挂掉电话的时候，西门庆的车开进了临清县城中心地段的「锦屏公寓」。
  这栋楼本地人称二奶楼，三十层，小户型，室内游泳池地下停车场，周围步
  行范围全是商店街。设计时开发商想的是给未婚高薪白领住，结果住满了二奶。
  上次封城的时候，西门庆在这里见到了一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第二章
  临清县上次封城是去年春天，当时西门庆的好朋友花子虚去东京汴梁出差，
  西门庆就到二奶楼睡花子虚的二奶李瓶儿。没想到突然封城，出不去了。
  这李瓶儿来历不凡，是个电影明星。虽然号称是个明星，其实只演过些烂片，
  就是在爱奇艺翻十分钟才能翻到、完全没人看的那种。出冤枉钱捧她的，是那位
  常常上大宋新闻联播的蔡京蔡总理的女婿。女婿一边做官，一边搞了家电影公司
  洗钱，顺便搞搞小明星。李瓶儿演戏不行，但肤白人软，在床上硬是要得，女婿
  就开部戏捧她当女主角，还砸钱请了个获奖名导演来拍，但是李瓶儿星运不佳，
  戏没拍完蔡总理的女儿就发现了奸情，一句话把老公送去辽国边关挂职锻炼。
  金主落难，大婆凶猛，李瓶儿吓得连夜逃回了老家。她先是开了家什么也不
  做的影视公司，说要拍乡土题材网络短剧，借口找投资在本地富二代官二代中间
  游走了一番，飞快地勾搭上了东昌村镇银行行长花子虚，被他金屋藏娇。
  李瓶儿当初是吓破了胆找了花子虚。后来风头过去，看起来大婆并没有来临
  清追杀她的迹象，花子虚又不肯离婚娶她进门。李瓶儿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西
  门庆是见美女就撩的人，一认识李瓶儿就开始私下里对她眉来眼去，赶上李瓶儿
  空虚寂寞冷，两个人就搞到了一起。
  说回第一次封城那天，这时西门庆刚刚搞上李瓶儿不久，正在新鲜热烈的时
  候，花子虚早上的飞机刚起飞，西门庆就冲进李瓶儿家开干，干到天色将晚，两
  个人光着身子歪在一起商量着下楼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封了楼。
  一开始两人都觉得封楼来得恰到好处，不用担心花子虚回来，煮了一锅泡面
  吃了接着做爱，西门庆之前托人从天竺带了本专门列举性爱姿势的爱经，赶
  上这个机会，正好从头学习。封城最开始的三天三夜，两人都没穿过衣服，除了
  吃饭睡觉就是干。第四天是因为要下楼做核酸才穿了一回。
  但是暴雨不终日，激情去的快，封城第七天，一本爱经操练完了，李瓶
  儿的手艺西门庆也吃腻了。李瓶儿既然是演员，当然不是常在家做饭的人，家里
  的食材有限，她的手艺更有限，一天三顿都是泡面，早上盖个荷包蛋，中午加几
  根炒青菜溜白菜，晚上垫点鱼丸虾滑之类。被逼无奈，西门庆一个从来不进厨房
  的人，都开始跟着b站的「老东北美食」学炒菜了。
  就在西门庆渐渐意识到自己也毫无烧菜天赋的时候，两人已经把李瓶儿家冰
  箱里很少的食物烧糊了一大半。这时社区终于发了一批物资，说是发其实是卖，
  每家一盒蔬菜五十块钱，蔬菜还不能挑，拿到什么是什么，叫做盲盒。李瓶儿拿
  到的是一个白萝卜、一棵大白菜、一小盒六个鸡蛋、一头蒜，还有两盒连花清瘟。
  西门庆立刻不干了，跟社区的人理论。社区的人最近威风惯了，专治不服，立刻
  叫来两个穿防护服的小伙子要拉西门庆去隔离。叫来的两人一个是保安一个是派
  出所辅警，辅警是本地人，认识西门庆，赶紧给说开了。
  就在西门庆渐渐意识到自己也毫无烧菜天赋的时候，两人已经把李瓶儿家冰
  箱里很少的食物烧糊了一大半。这时社区终于发了一批物资，说是发其实是卖，
  每家一盒蔬菜五十块钱，蔬菜还不能挑，拿到什么是什么，叫做盲盒。李瓶儿拿
  到的是一个白萝卜、一棵大白菜、一小盒六个鸡蛋、一头蒜，还有两盒连花清瘟。
  西门庆立刻不干了，跟社区的人理论。社区的人最近威风惯了，专治不服，立刻
  叫来两个穿防护服的小伙子要拉西门庆去隔离。叫来的两人一个是保安一个是派
  出所辅警，辅警是本地人，叫王亚运，当辅警之前是东昌府郓城县有名的地痞，
  人人都叫亚运哥，王亚运认识西门庆，赶紧给说开了。
  西门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掏手机划了笔钱给那辅警，让他帮忙买些食物烟
  酒上来。
  王亚运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大大小小拿了十几个塑料袋，烟酒蔬菜速冻
  食品之外，还有猪头肉鸡爪子等等下酒卤菜。
  西门庆都吃惊了：「临清到底封城了没有？怎么下酒菜都有？」
  「河东封了河西没封，我有防护服有通行证还要电动车，就去了趟河西。不
  过听说今天的核酸正在出结果，那边也已经有阳的了，可能明天就要封，我就多
  买了点。」
  西门庆给他打了一千块钱，本以为对方会千恩万谢，没想到王亚运的表情竟
  然有些讪讪的不满。
  西门庆愣了：「我忘了问了，你这是花多少钱买的？」
  「买的时候到处都是人挤人乱抢，没顾上算账。多了少了无所谓了，交个朋
  友。」
  「别别，这楼不一定封到什么时候，我以后还得求你帮忙呢，你算算。」
  「因为我还帮别人买东西了，这都混在一起，实在没法算，就这样吧。」
  「别别别，这样，你不是帮别人买东西了吗，那家给了多少？」
  王亚运打开微信，给西门庆看转账记录。
  西门庆点点头，又给他转了笔钱。
  王亚运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说：「谢谢大官人，那我走了。」
  李瓶儿关上门，问西门庆：「这些东西你一共给了他多少钱？」
  西门庆说：「别问了，嘿嘿，老子竟然会在临清城被人敲竹杠。」
  「他不知道你是司法局的吗？」
  「这叫县官不如现管，这种时候我可没有他一个管片派出所的辅警有权。算
  了，现在有材料了，把鸡炒了，再把鱼蒸上，陪我喝点。」
  「等等，我先上网学学怎么炒鸡。」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这里就一只鸡，你要是烧糊了就没了。我有个办
  法，对门是会烧菜的。」
  李瓶儿家对门是个网红脸，叫孙雪娥，说是开烘焙店的。二奶楼里大家都好
  做点小生意，花店咖啡店服装店什么的，赔钱居多，反正这些人也不指望这个生
  活。孙雪娥的「老公」是本地大宋烟草公司的老总，每次他来，孙雪娥都早早去
  买菜，可见手艺不俗。
  李瓶儿冷笑：「你是为了吃鸡啊？还是为了让对门吃鸡啊？」说着用眼角看
  西门庆的裤裆。
  西门庆说：「当然是为了吃鸡，只要能吃顿好的，就算是我牺牲一点色相，
  我也无怨无悔。」
  「等着。」
  李瓶儿请孙雪娥过来，说一起做晚饭，吃过饭打牌。孙雪娥也是在家封得无
  聊，召之即来，快手快脚地弄了一桌菜，三个人大吃了一顿，饭后三个人又喝了
  一气，接着就一起滚到了床上。
  孙雪娥有气无力地抗议：「这是怎么说的？怎么还有吃饱了肏厨子的？」
  李瓶儿按住她，说：「过一会儿你就感谢我了，庆哥可会干了，干完了保证
  你是此生未曾体会过的舒服。」
  「你就吹吧……哦……哦哦……姐，这也太爽了姐……」
  「舒服吧？」
  「姐，你男人把我干舒服了，你怎么办？」
  「干完你干我啊。」
  「他行不行啊？」
  「放心，我给他嗦两口他就行了。」
  「好，姐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嗦。」
  「……我要射了！你们俩说了一起嗦说话要算话啊！！」
  「嗦就嗦，只要恁干得动，俺们能嗦一晚上。」
  「雪娥妹子你这话多少有点虎啊……你必须先嗦。」
  三人行了几天，又开始觉得无聊，西门庆就提议再叫个邻居来打麻将。二奶
  楼一梯六户，电梯这边的三家包括李瓶儿孙雪娥，另外一家住了两个医药代表，
  一高一矮，大高个大嗓门的叫孟玉楼，另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自称海归，姓卓，
  习惯用英文名，叫「dior」。住这栋楼的多少有点江湖豪气，根本不在乎传染不
  传染的，正因为封楼而无聊，听说打牌立刻答应，只是加了两个人人数就超了，
  西门庆牌瘾不大，让位给女人们打，自己在一边端茶倒水伺候牌局，偶尔吃吃豆
  腐。
  虽然他们不敢张扬，但整栋楼都是闲人，很快又有人知道了，先是电梯另外
  一头的王姐听着声音找过来，然后又带来另外两家邻居，开花店的张惜惜和做直
  播的郑香、郑月两姐妹。
  所以封楼第二周还没完，李瓶儿家就成了个地下麻将社，西门庆每天组织二
  奶们打麻将，赌青菜可乐香烟。西门庆通常不上桌，主要是跟看客撩骚，聊得兴
  起，就到卧室里来上一发。
  李瓶儿和孙雪娥都是江湖儿女性格，又明知自己和西门庆是露水夫妻，并不
  妒忌，还觉得一边打牌一边听床很刺激，偶尔还停下牌局撬开门围观。
  几天下来，这一层的二奶西门庆差不多睡了个遍。郑香郑月多半是为了骗打
  赏冒充姐妹，脱了衣服骨架子完全不同；孙雪娥最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孟玉
  楼最主动，喜欢观音坐莲；dior最没情调，躺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叫床都只有一
  个唉字；王姐虽然最老，但颇有绝技，有次兴致来了露一手，跟所有人赌能让号
  称金钱不倒永动机的西门庆一分钟交货，她按了西门庆菊花附近的一个穴道，西
  门庆竟然秒射。当时一堆女人都不打牌了，挤在门口看，看出西门庆输了，就一
  起喝倒彩，臊得西门庆只能用被子捂着脸假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封城第三周的一天，不知怎么了，快中午了还凑不起
  一桌麻将。
  李瓶儿群发微信，孙雪娥大姨妈来了肚子痛。郑家姐妹头天晚上跟榜一大哥
  联线直播到天亮，正在家里睡觉。王姐老公是在街道工作的，本来疫情期间每天
  都忙到半夜才回家，昨天办公室里有人阳了，全体居家隔离，王姐只能在家呆着。
  孟玉楼和dior都不回微信。
  西门庆决定亲自去请孟玉楼她们。先按门铃后敲门，说：「老孟老卓，别睡
  了别睡了，上班了上班了，起来修长城了。」
  门开了，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大白，看身高和防护服下隐约可辨的曲线，应该
  是个女人。
  西门庆淡定地说：「你好，我是邻居，想借盒牛奶。」
  「有长城牌的牛奶吗？」果然是女人。
  西门庆脸皮厚，说：「有。但是不好找。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还敢挑牌子？
  伊利蒙牛都行。」
  「你是来找美女的吧？她们俩病了。」
  西门庆倒退一步。
  「放心，不是新冠，应该是吃坏肚子了。」大白说：「回去吧。封楼不是让
  你们趁机聚会喝酒打牌泡妞的。」
  西门庆靠在墙上打量这大白，她的语气并不严厉，隔着防护服似乎能看到她
  的眼睛弯弯的满是笑意。西门庆忽然心念一动，开口问：「三缺一，你想不想跟
  我们打两圈？」
  大白愣了一下，居然说：「好。你等我一下，我打发医院的车先回去。」
  西门庆说：「等等，丑话说在前面。现在疫情期间，要钱没用，我们打牌赌
  的不是钱。」
  那大白笑说：「赌肏逼吗？本来无所谓，但我一天就这么一身防护服，不能
  脱的。」
  西门庆老脸一红，说：「可以先欠着。」
  那大白问：「那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西门庆说：「当然也只能欠着了了。」
  那大白说：「再说吧，我这人小气得很，也可能迫不及待把账先收了再说。」
  那大白明明穿着能让林允儿和李雪琴穿出一个效果的防护服，只是微笑时眼
  睛看着西门庆，就让西门庆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